&esp;&esp;外头人家说了什么话，送了什么东西，李敛一点儿不遮掩，有什么说什么，都告诉张和才。

她喜欢懒洋洋地倚着门，看张和才跳着脚尖声骂人家祖宗，也喜欢看他吃醋。

&esp;&esp;而除了有时拈酸拿醋，张和才觉得他这辈子真的不能再好了。

&esp;&esp;实在是……太好了。

&esp;&esp;他转过身，又怔怔看面前的李敛，看她如烟的脸。

&esp;&esp;“七娘。”

他问道，“咱们真能这么过下去吗？”

&esp;&esp;李敛温和地回他：“你说呢？”

&esp;&esp;看着那个笑容，张和才顿一下，心中忽生出惧怕来。

他去拉面前的李敛，方寸间的人却突然远在山巅。

张和才着急起来，他展臂急切地前探，手却猛地抓了个空，壶盏落地，叫醒了他。

&esp;&esp;酒意散了。

&esp;&esp;条凳被张和才坐得歪斜，身子侧抱了个空，他眼看跌落在地，凭空里突然伸出一双手稳稳接住了他。

&esp;&esp;那双手不大，手背素白，冰凉，左手缺了一根小指。

&esp;&esp;张和才惊喘着双目含泪朝后看，看见了那双手的主人，看进了一双烧着野火的眼睛里。

&esp;&esp;那双眼睛笑道：“老头儿，我回来了。”

&esp;&esp;番外

&esp;&esp;李敛二十九那年，张和才问她你有什么想要的，李敛想了想说不知道。

&esp;&esp;李敛实际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，她连年纪都是估出来的，过与不过没什么分别。

但张和才很讲究这些，两人后来就定下来，把张和才的生辰捎带着匀给她，俩人一天过。

&esp;&esp;生辰当日肉铺只开半天，卖到正午两人收拾东西回家，走到一半就撞见喜儿。

&esp;&esp;喜儿跟着大院的老太监过，脸上有块大黑斑，李敛见他，立生死状，她告诉张立想学功夫可以，可至死不准泄出一句功夫的来路。

张立答应了。

李敛不让他管自己叫师父，只说叫干娘，叫张和才干爹，她绶拳脚，干爹教做人。

张立也答应了。

&esp;&esp;叫张和才教他做人，张立没什么，张和才却不大乐意。

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见识，字也不识几个，人没做过几年，只怕给教坏了，李敛却说没人比他更合适，两人商量了几次，最终还是请了个先生。

&esp;&esp;张立是个好小子，不耍滑，不贪嘴，不学坏，李敛吩咐的张立都答应，可李敛还是不放心。

这世上她最不放心的就是人，人心多舛，万一给张和才召了祸，她得后悔一辈子。

&esp;&esp;功夫教了一段时间，有天李敛给张立吩咐了功课，张立练到入夜还没练完。

&esp;&esp;张立练得很乏，可他不愿意偷懒，李敛说今天练一百就练一百，天黑了他也要练完。

李敛有时候调侃他是郭靖，可他问谁是郭靖，李敛又不回答他。

&esp;&esp;那天天晴月朗，星子高悬。

&esp;&esp;张立功夫练到将完，忽然有人踏风而来，两掌打脱了他的双臂，抄起他便跑，张立奋力反抗，奈何功夫不到家，仍是给拖走了。

&esp;&esp;带到一处荒野，那人将他绑在树上问他，那人说你练的功夫很眼熟，你是谁教的。

&esp;&esp;张立不答。

&esp;&esp;那人又问一遍，边问边将他绑在树上，扇了几耳光，还掏出了刀。

&esp;&esp;张立仍旧不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