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（六）

&esp;&esp;对于谢怀琛来说，他从小学的是布阵排兵的兵法，脑子里被灌输的是扞卫大好山河的忠肝义胆。

&esp;&esp;儿女情长是什么，他自无甚体会。

&esp;&esp;只是每每午夜梦回，想到她灿若明霞的脸因他人而笑，便觉胸口犹如压着块巨石般难以喘息。

&esp;&esp;宁老侯爷的事情犹如板上钉钉，再无回旋的余地。

到了六月初，宁家满门便要流放至北地。

&esp;&esp;临行前，宁蕴同陆家二小姐成婚。

&esp;&esp;那日下了些雨，淅淅沥沥缠绵，宁陆两家都不敢张扬，一顶软轿悄无声息地从陆家出来，再悄无声息地抬进宁家。

一切都静悄悄的发生，冷清得不像成婚。

&esp;&esp;为了给宁蕴撑起脸面，谢怀琛亲自做傧相，去陆家接人。

&esp;&esp;他知道自己私心里是什么想法，那个眼睛里藏有秋水的姑娘，今日不知该是如何难过。

他想看看她，哪怕安慰一句也好。

&esp;&esp;然而，他却没有看到陆晚晚。

&esp;&esp;新娘子踩着水花，一步步走了出来，崭新的绣花鞋被淤泥染得脏脏的。

她的脚步却异常轻快。

仿佛盼望已久的心事终于得偿所愿。

&esp;&esp;那夜宁蕴很晚了都没回房，他和谢怀琛在院中饮酒。

他一身喜袍在月亮的清辉下显得有几分冷清，那是从小到大谢怀琛调换新娘子这件事，陆晚晚或是被迫，或是自愿，外人不得而知。

&esp;&esp;但谢怀琛却是最清楚的，他知道陆晚晚是开心的。

因为离去北地的时候，她身着荆钗布衣，坐在破烂的马车上，嘴角的笑意却温暖而灿烂。

&esp;&esp;眼睛看向宁蕴时的柔情和温和也做不得假。

&esp;&esp;她是真的开心，哪怕是去不毛之地吃苦受累，亦是甘之如饴。

&esp;&esp;她从马车里探出身子冲他笑着挥手告别。

&esp;&esp;谢怀琛就看着马车一点点驶出眼底，再没了踪迹。

&esp;&esp;谢染推了推他的胳膊，道：“公子，别哭了。

宁公子一定还会回来的。”

&esp;&esp;谢怀琛一抬手抹了把脸，果然好大一片水泽。

&esp;&esp;却只有他自己知道，这眼泪是为谁而流。

&esp;&esp;陆晚晚走了，他们在初秋相识，经过短短的两季，她便再度离开。

他们至今也不过几面之缘，为她难过，谢怀琛自己都觉得荒唐。

&esp;&esp;也是在这一年，谢怀琛正式入了他爹的西陵军。

烈马长嘶，山鬼呜呜，同行将士死伤无数，他亦是数次死里逃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