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在他的记忆里，霍桑总是神色漠然，眸子里就像能倒映世间万物一样，甚至像未卜先知似的。

&esp;&esp;“今日申时会下雨，早些回去。”

&esp;&esp;“入玄铁之地莫要靠近深水。”

&esp;&esp;“路过长廊右拐的时候不要停下，快些走。”

&esp;&esp;他只要不听话，就会遭殃。

&esp;&esp;申时被雨浇透，成了狼狈不堪的落汤鸡；

&esp;&esp;入选铁之地靠近深水，被水中蟾蜍用舌头卷住拖了进去；

&esp;&esp;路过长廊的时候故意走慢，不偏不倚，被掉落的瓦片砸中了头。

&esp;&esp;少女有时会疑惑：“你是不信我吗？即使一次不信，一次两次也该信了。”

&esp;&esp;方无咎望着她笑得开怀：“我信你，我只是喜欢验证你的话。”

&esp;&esp;这就像是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，他们两个才知道的小秘密。

&esp;&esp;霍桑什么都知道，知道他娘那日上街要出事，却拉着他在渭水之畔待到傍晚，全然闭口不言。

&esp;&esp;明明只要她提醒，他阿娘或许就可以活下来，但她只是神色漠然，任由阿娘死去。

&esp;&esp;他疯了般的质问她：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
&esp;&esp;她早有准备，拿出帕子递给他，神情平静，动作温柔，说：“无咎，这个世上的所有东西都是定数，变不得的。”

&esp;&esp;这句话，方无咎记了很多年。

&esp;&esp;霍桑就像一个过客，她愿意对所有事物温柔相待，却也始终保持着冷眼旁观。

&esp;&esp;而如今面前的这个人，依旧是熟悉的眉眼，唯独变了的是那双眸子，干净明亮，里面大概是多了一种叫做生气的东西，让她整个人都活了。

&esp;&esp;她怎么敢，在将他拉入深渊之后，又独自光明？

&esp;&esp;青年有一瞬间的愤怒，但又很快落下，取而代之的是孤独感和失落。

&esp;&esp;

&esp;&esp;方无咎的转折点，是在十一岁。

&esp;&esp;他记得那是个阳光晴朗的午后，他站在书房外面，正要兴冲冲地进去找父亲，却听见了房中人的谈话。

&esp;&esp;“无咎也大了，该让他修炼那套桃僵心法了。”

&esp;&esp;玄天门主的声音平静而冷漠，仿佛讨论的只是如何处置一只牛羊。

&esp;&esp;紧随其后的是女修痛苦哽咽的声音：“一定要如此吗？他才十一岁啊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妇人之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