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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节

&esp;&esp;☆、六一引内斗

&esp;&esp;至下值时分,外面的雨仍没有要歇下来的迹象。

留值官吏纷纷小跑至户部公厨抢晚饭吃,唯有许稷仍埋首公房梳理内外朝派别之间的关系。

&esp;&esp;她离开长安多年,对朝局的把握多是依赖邸抄,但这次回来发觉许多新面孔,不免有些惴惴。

她耐心做了一番梳理,厘清基本关系,又打开练绘留在此的簿子。

&esp;&esp;他的清单里写得很清楚,什么时候某某某与宦官勾结做了什么事,看着很是触目惊心。

许稷粗略心算一番,也大概知道这其中盗走了国库多少钱货。

&esp;&esp;如今的国家财政收支系统,大抵分为二,与此对应的分别是度支所掌的左藏库、及内官所执掌的大盈库。

&esp;&esp;前者即是狭义上的国库,后者则是俗称的内库。

&esp;&esp;如上一任不幸被害的户部侍郎所言,国库是天下所有,并非皇帝私产,是为支度国用,不是为满足帝王私欲而设;而内库则相反,内库纯粹是帝王私库,供帝王使用,基本与国用无关。

&esp;&esp;那国库与内库的收入来源又各是什么呢?如今国库收入以两税为主,而内库收入则以进奉为主。

这两个完全不同的财政收支系统,都有各自收入来源,按说不会有太大冲突,但事实上,却无处不争利。

&esp;&esp;早在很多年前,就有兴利之臣入相,为争夺内库利权,不惜改革赋税制度,推行两税法重新确定天下赋税收支,此后非法赋敛、急备供军、折估、宣索、进奉之类者,皆并入两税。

1因此这些原归于内库的收入也就都哗啦啦收回了国库。

然而内库也不会干等着喝西北风,于是又弄出一系列新的敛财名目来,继续问底下要钱。

&esp;&esp;如此反反复复,你争我夺,无有尽头。

&esp;&esp;内廷与外朝的矛盾,最集中体现的也就在此——财利。

财利相争贯穿始终,且双方都无法拍着胸脯说“看,财权都被我握在手里了”

,哪怕一时占了优势,也要时时提防。

&esp;&esp;如今的形势对度支来说是极不利的,许稷曾在制科对策中陈述过一二,主要集中在进奉制度这一块。

国家的财收相对来说是固定的,问题总是出在分配上,以进奉名义交上来如今都要进内库,进奉多,国库的收入必然就会减少。

&esp;&esp;以盐利为例,盐乃国家专营,其中利润颇高,每年度支对盐利都有征收定额,但年年都征不到一半,为何?

&esp;&esp;因盐利收入多用来进奉行贿,正额盐利却计以虚估。

进奉入内库,行贿入宦官和某些使臣之囊,那么入得国库的自然就少了。

&esp;&esp;类似积弊,远多于此。

&esp;&esp;度支是稍有不慎就会上下左右都得罪的衙门。

倘若与宦官沆瀣一气,则朝臣不满;坚守立场争夺财利,宦官不满;征收得多了,地方不满;国库不盈无力拨给,边军及各衙门又会不满。

&esp;&esp;处此位,如行走危崖,不小心就会被踹下去。

&esp;&esp;许稷熬到很晚才回务本坊,潦草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,睡了一个时辰就闻得屋外晨鼓声鸣。

飞快起床赶去上朝,早朝结束后吃廊餐,一群殿中侍御史来来回回巡查,盯吃相差姿态差的,抓住就弹劾。

许稷往嘴里塞了一块饼,才刚咽下去,就有内官急忙忙跑来,说小皇帝要找她下棋。

&esp;&esp;许稷又赶紧抓了两块饼,在对面吏部侍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迅速往嘴里塞。

殿中侍御史逮住了许稷这般强盗吃相,正要过来指摘一二,许稷立刻催着内官往东内中和殿去了。

&esp;&esp;小皇帝找她下棋,马承元居然不在,按说可以假借此机会与小皇帝灌输些“小道理”

,但马承元却安排了宦官在一旁盯着,监视许稷一言一行。

&esp;&esp;许稷索性只与小皇帝论下棋。

不过棋盘中亦有大学问,从棋路棋风中也能看出些端倪,小皇帝很聪明,年纪虽小但也能看出一些心计与策略,倘若按照这种势头长下去且没被宦官玩死,将来或许也能成为明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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