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张英对顾贞观也算了解，朝廷里这么多年察言观色，又岂是寻常？

&esp;&esp;自打他昨日恰巧撞见顾怀袖从他这一位老友屋里出来，便已经隐约有了预料。

&esp;&esp;那顾家大姑娘，德行持重，才名远播，偶有人传得一两首闺阁间流出来的诗作，也觉得清新雅致，有高洁之趣。

所以不仅是顾贞观满意张廷玉，张英也很满意顾瑶芳。

&esp;&esp;两家的大人真可谓是一拍即合，孰料横生出这样的枝节？

&esp;&esp;思虑一下，张英还没想到是对方看不上自家的家世和前途，只当是自己次子性子寡淡之名远传，让闺秀们有些望而却步。

顾贞观也不会直言自家姑娘如何评点张家，托辞乃是“旧病有复发之象，还得回家看看，两家的亲事怕要推后再谈”

。

&esp;&esp;场面话谁都会说，也都知道是场面话。

&esp;&esp;张英哪儿能不知道是顾瑶芳那边出了问题？他不愿伤了跟老友的至交之情，只爽朗地一笑：“你都说了，儿孙自有儿孙福，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担心也不顶用。

回头远平兄回无锡，若有消息，自然是皆大欢喜，若是无缘，天涯何处无芳草？且随小辈们去吧。”

&esp;&esp;这话说得豁达，也是张英为人处世之道。

&esp;&esp;没一会儿，话题便被张英岔开，两家之前议亲之事，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，不管是张英还是顾贞观，都绝口不提。

&esp;&esp;原本来桐城是游览为主，不过生了这事儿，下面人又说顾瑶芳身子开始不大好，自知道谈婚论嫁之事后便一病不起。

顾贞观在外也是忧心忡忡，一路游玩也不会高兴，索性趁早收拾了东西回无锡去，路程不过三两日。

&esp;&esp;启程的日子，定在了两日后。

&esp;&esp;本是预备着早日回的，可安徽一带似是出了乱子，闹什么匪患，生生推迟了一日。

&esp;&esp;所以顾怀袖今早，又坐在了桌前用粥。

&esp;&esp;今日的粥却跟昨日前日的不同。

&esp;&esp;顾怀袖皱着眉，手里捏着的勺底绘花鸟图的描金瓷勺，略搅动了一下这粥，怪道：“枣仁？龙眼？昨儿不是还上的薏米红豆粥，怎生今日换了？”

&esp;&esp;青黛哪里知道这么多，也只能去问外面伺候的丫鬟。

&esp;&esp;那立在门口一个穿着青缎袄子的丫头进来回了，躬身道：“回三姑娘的话，昨儿奴婢跟青黛姑娘一道回厨房去的时候，正巧撞见二公子打南面路过，可巧撞见奴婢们跟大厨说话。

闻说三姑娘吃得精细，青黛姑娘又说您总是起得早，睡不好，二公子便随口说熬个枣仁龙眼粥，喝个十天半月，没大一会儿便好。

奴婢们也不知，芳姐儿

&esp;&esp;“三姑娘回来了！”

&esp;&esp;“哎哎，知道吗，三姑娘回来了……”

&esp;&esp;“走，我们去前头接三姑娘去！”

&esp;&esp;“我新绣了个花样，月前三姑娘还提点过，我也瞧瞧去。”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叽叽喳喳，走廊上丫鬟仆妇们欢笑着，一起往外面走。

&esp;&esp;这是无锡顾家老宅，辞官归隐之后，顾贞观便长住此处，京中虽有宅院，不过已经不大有人居住。

前些日子去了安徽桐城，家里头都以为要些日子才回来，不想前日送了信回来，今日人就已经回来了。

&esp;&esp;顾家统共二十来个丫鬟婆子，这时候大半都跑出去看热闹，后院里头反倒是冷冷清清。

&esp;&esp;东院正屋里，三个丫鬟听着外面吵闹，也不敢有什么动作，只侍立在榻边。

&esp;&esp;那榻上坐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，眉尖若蹙，含着愁态，双眸秋水般明净，瞧着巴掌大一张小脸上，五官倒是颇为清秀。

她只穿着白色中衣，她贴身丫鬟青溪一手端着药碗，一手持着勺子，有些小心翼翼地给顾瑶芳喂药。

&esp;&esp;两年前来了个道士，疯疯癫癫，照着顾家两扇大门就吐唾沫，被门房捉住了，便口称这一家有灾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