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如此宝相，他游历这么多年，还是辩法会（中）

&esp;&esp;辩法会当场分为三层，最里头是分列而坐的大周十五道僧侣，从荣枯开始便分别是：延道、崇严、槃寂、道生、戒平、可慧、妙音、贞法、福明、闻禅、观雪、悟心、清海和明意这十五位高僧。

&esp;&esp;清海年纪大了，刚刚请上座就耷拉着脑袋一幅迷迷蒙蒙的样子，这十五位高僧戒腊都已经超过三十余，最年轻的贞法也已经年近五十。

&esp;&esp;延道原本就打算在辩法会上一展雄辩之才，将荣枯这番邦胡僧压倒，好在达官贵人之中重新建立报恩寺的威严，便对着李安然道：“殿下此言差矣，所谓‘供奉’，讲的便是善信的诚心，恰如一富庶人家于佛前供奉海灯千盏，这是供奉。

而贫者自然是无如此财力，那么于佛前供奉铜钱一枚，也是供奉。”

&esp;&esp;可慧赞同道：“昔日佛前曾有一犬，以秽物甩尾供佛，众弟子皆嫌恶，唯有佛陀笑而赐福，只因这秽物是犬的至宝，在它心中是最好的东西，犬以自己心中最好的东西来供奉佛祖，自然便是最大的诚心供奉了。”

&esp;&esp;会场的将他的一整套理论摆出来，最终剑指佛寺积蓄横财、霸占良田、蓄养奴仆的恶行。

&esp;&esp;彷如一曲靡靡懒懒的丝竹之中，突然横闯入了金戈铁马。

&esp;&esp;一直闭着眼睛，似乎觉得这场辩法没有太大意义的清海法师突然开口：“小友说的极是，若我们这些身为佛弟子的人，尚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供奉佛宝，那又怎么能为天下善信做表率呢？”

&esp;&esp;清海的年纪在众僧之中最大，声音沙哑，开口说话还带着颤音，却威严异常，让人不敢反驳。

&esp;&esp;他将目光落在了荣枯的身上，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不明的光：“那么，以小友之见，我们这些出家人，又该如何供奉佛宝呢？”

&esp;&esp;荣枯原本是打算引诱其他辩法的法师提出：日日洒扫佛像，恭谨添置佛身。

&esp;&esp;诸如此类的回答，却没有想到清海直接识破了这一点，不给他驳斥他人的机会，便垂眸思忖一会，笑道：“小僧以为，笃行婆娑世界十种善即可。

以身行佛事，以言教导众生向善，脱离苦海，便是我等修行之人对佛宝最好的供奉。”

&esp;&esp;清海不说话，一双老浊的眼睛盯着荣枯，眼中的光芒像是佛前闪烁的海灯微光一般，似乎在看荣枯，却又不止在看他：“善。”

半晌之后，他才将枯树皮一般的双手慢慢合拢，对着荣枯行了一礼。

&esp;&esp;他这行动着实让铆足了劲想要和荣枯一较高下的僧众们有些惊讶。

&esp;&esp;荣枯却懂了这老者到底是为了什么行这一礼的，他闭上眼睛，双手合十，也对着清海的方向行了一礼。

&esp;&esp;——他已经身如扁舟，驶于苦海，难以回头了。

&esp;&esp;得有人做这个第一人。

&esp;&esp;观雪道：“我等修行之人自然是笃行十善的，也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供奉了。

这是菩萨之行，甚好、甚好。”

他原意本是打算给个台阶下，缓解一下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，谁知道却正好是瞌睡送枕头。

&esp;&esp;荣枯又问道：“那敢问师兄，十善之首又该如何解呢？”

&esp;&esp;一边的福明原本只是安静的坐在边上，想等等看有没有自己插话的机会，听到荣枯这样问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，对着坐在自己边上的可慧道：“连这都不能解，怎么能说是高僧呢？”

&esp;&esp;可慧性格温和，听到他语出讥讽，便劝解道：“不要这么说，喜乐小乘者肯同我们谈论十善，便是慧根了。”

&esp;&esp;一边的延道原也想笑，听到可慧这么说，便只是撇了撇嘴。

&esp;&esp;只见他又发声道：“那便由贫僧来为师弟讲解一二吧。”

&esp;&esp;李安然跟着荣枯读了不少经典，知道《维摩诘经》之中，所谓婆娑世界十种善，第一条便是以布施护持贫穷者。

&esp;&esp;——从这一刻起，攻守易势了。

&esp;&esp;延道说：“就拿我天京五寺来说，我报恩寺下设有义学、义庄、义医坊，义学会收留想要读书却无处读书的穷人子弟，教他们读书认字，将来也可博取一个功名。”

&esp;&esp;卫太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，对着身边的同僚道：“这倒是有众生平等的样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