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而她选择了通风报信，最终得到的结果，还是自己的一个儿子杀了自己的另一个儿子。

&esp;&esp;这世间的悲剧在那一瞬间，仿佛全都奔涌而下，汇聚于她一身。

&esp;&esp;“荣枯啊。”

李安然难得直接呼荣枯的法名，后者楞了一下。

&esp;&esp;“殿下直说便是。”

&esp;&esp;“你说，你能把我家那个老太太，哄得开心点，最好哄得她觉得只有你说的是对的，其他流派说法都是歪门邪道吗？”

&esp;&esp;正在收拾花枝的荣枯双手一颤：……

&esp;&esp;半晌，他才正色回答道：“殿下不可胡言，哪怕是阿难尊者在世，也不驳斥尽百家，独尊自己一说。”

&esp;&esp;李安然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，单手撑着脸，眼眸里露出了一痕妩媚笑意：“倘若，我帮法师呢？我资助法师开坛俗讲，造势收徒，与达官显贵相交——难道法师不想做这大周佛法宗派翻云覆雨的“吾狻猊儿，父危，速归。”

……

&esp;&esp;跟着车队前来雍州传旨的公公姓吴，吴公公的年纪并不大，但是宫中太监身为无根之人，流行小太监认年长的太监做义父，年长的太监栽培小太监。

&esp;&esp;等到老太监退下去了，干儿子要给义父养老送终，扶灵回乡。

&esp;&esp;当今圣上对这些事情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&esp;&esp;吴公公的义父，就是当今圣上身边最为得用的大太监吕公公。

&esp;&esp;小吴公公自诩也算机灵懂事，是吕公公几个干儿子里最得用，最得圣心的一个，所以才将前往雍州传旨的荣耀交到了他手上。

&esp;&esp;只不过当他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，来到雍州宁王府的时候，正好碰上李安然在客房喝荣枯的茶。

&esp;&esp;荣枯虽然是个“什么都可”

的性子，但是在这喝茶方面，却异常的挑剔，李安然在他这里吃了几次茶，发现他非常讨厌时下流行的煮茶，反而有一套自己的流程。

&esp;&esp;时下流行的煮茶，多将茶饼炙烤之后，用茶碾子碾碎，一沸之后，加入盐、橘皮、姜片、红枣等等，煮完以后，一股茶汤咸甜馥郁，就是尝不出什么茶味。

&esp;&esp;而荣枯在炙烤茶饼，碾碎之后，直接过筛，再反复碾碎、过筛这个流程，直到茶叶细碎成末，用手指捏起一撮揉搓，有柔滑之感，再用上好的山泉水泡开。

&esp;&esp;这样泡出来的茶，宛如初春薤谷，小小一杯之中，竟是馥郁苍翠。

&esp;&esp;——就是苦。

&esp;&esp;李安然虽然自己不认，但是和她熟悉的人基本上都能看出她的那一点点在饮食上的小癖好。

&esp;&esp;她是个甜口，讨厌死了苦东西。

&esp;&esp;她之所以会愿意跑到荣枯这里吃茶，其实为的还是那一口茶点——荣枯泡的茶虽然苦，但是他做的糯米茶糕好吃啊。

&esp;&esp;尤其是里面的花馅，石蜜腌的，一口咬下去甜得流汁，正好拿来配这苦茶。

&esp;&esp;当然，李安然还好奇他哪来那么多石蜜。

&esp;&esp;石蜜是从西域经过河西商道进入大周的，颜色浓褐，比饴糖要还要甜的多，但是价格极其昂贵，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。

&esp;&esp;但是荣枯不说，她就得等合适的时机再来问他。

&esp;&esp;毕竟……荣枯连个旧袍子都是自己缝补的，李安然并不觉得他有多余的钱帛去买石蜜。

&esp;&esp;于是吴公公前来传旨的时候，就看到李安然一手卷着一本《法华经》，一边手里拿着半个咬了一口的茶糕，含含糊糊道：“这人做事不通，为什么要把宝珠趁着友人喝醉了，偷偷缝进友人的衣服里呢？他就不怕友人把这衣服拿去当了、丢了？”

&esp;&esp;荣枯：“……”

&esp;&esp;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体会到了佛主当年面对外道时候的心情。

&esp;&esp;宁王殿下，她真是牀前横木开了花，杠成精了。

&esp;&esp;“衣珠喻，乃是法华七喻的第五喻。

衣中宝珠，比喻的是万物皆有佛性，却恰如友人身怀宝珠而不自知。

若是友人因世间诸多苦，丢了这件藏有宝珠的衣服，便像是万物迷失于诸多欲之中，失去了自己原本的佛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