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出城时见到的悲惨情景，此时还历历在目。

&esp;&esp;常父放下正在啃的鸡腿，像似被什么触动，他叹声气，说道：我还以为融国这么强大，不会有咱们云越的弊政呢。

&esp;&esp;一碗鸡汤，越潜已经喝尽，又去盛上一碗，热气模糊他的脸，只听他问道：将稍有过错的国人视作刑徒，叫他们去服苦役，我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做吗？

&esp;&esp;云越国灭亡的时候，越潜年纪小，很多事情都不清楚。

&esp;&esp;常父无奈道：那时咱们云越国四面树敌，连连战争，民生凋敝，百姓苦不堪言呀。

&esp;&esp;越潜默然，他幼年记忆里的云水城很繁华，贵族们锦衣玉食，却是从未留意到角落里蜷缩的贫民。

&esp;&esp;人生苦短，你我有口饭吃，无病无灾已经是万幸，其余的不敢做想，也无能为力。

常父喝口汤，拿起啃了一半的鸡腿，一时没了滋味。

&esp;&esp;两人不再交谈，越潜寡言，常父觉得所闻所见令人悲伤，也不愿多谈。

&esp;&esp;吃完饭，越潜站起身，从常父身侧走过，这时常父才注意到他腰间没有佩剑。

&esp;&esp;常父问：你那把剑呢？

&esp;&esp;越潜回道：今日没带。

&esp;&esp;今日回南齐里穿得朴素，携带这样的宝剑，未免招摇。

&esp;&esp;提起那把宝剑，常父忆起

&esp;&esp;越潜的马车停在城南码头，他坐车中，等待囿北营的船。

&esp;&esp;熟悉的大船停靠在码头，越奴开始往码头搬运一筐筐的鲜鱼，越潜从车厢里取出一袋东西，他朝大船走去。

&esp;&esp;一名奴人卸下竹筐，抬头见到越潜，朝他点了下头，正是樊鱼。

&esp;&esp;樊鱼不像以往那般面带笑意，他的眼神显得不安，神色忧虑。

越潜快步走来，把手中的东西递给樊鱼，低声嘱咐：有两张鹿肉饼，别捏碎了。

&esp;&esp;那是常父亲手做的云越美食鹿肉饼，此刻两张鹿肉饼被布包着，就埋在装粗粮的布袋里。

&esp;&esp;樊鱼将布袋兜在怀里，叹了声气说：阿潜，下回不用再送东西。

&esp;&esp;听见这话，越潜神情凝重，问道：出什么事了？

&esp;&esp;樊鱼摇了摇头，好一会才说：我要去孟阳城了，我们，苑囿里所有的越奴。

&esp;&esp;孟阳城与出产铜矿的紫铜山相邻，它是一座军事要塞，同时还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冶炼场所，城南有一排排冶炼作坊。

将苑囿里的越奴押往孟阳城，去做什么，越潜能猜到。

&esp;&esp;也挺好的，能回家了。

樊鱼挤出一个苦笑，笑得挺难看。

他本就是云越人，老家云昌县，回去云越故地的孟阳城，也算是回到故乡。

&esp;&esp;无论是在采矿场里，还是在冶炼作坊里积劳成疾死亡，那至少还能葬在云越故土。

&esp;&esp;越潜沉重地点了下头，唯有两字：保重。

&esp;&esp;用力将樊鱼拥抱，拍打他的背部，越潜的眼神坚毅，那是无声的言语。

&esp;&esp;仿佛在说：你要活下去。

&esp;&esp;阿潜，告诉常父我回去啦。

这次樊鱼的笑容，是真正的笑容，笑得绽出一个酒窝。

&esp;&esp;他为奴多时，其实也已经看破，洒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