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春华（三）

&esp;&esp;赵谦耳背滚烫，咬着牙，一拳狠砸在型架上。

型架哗哗作响，他气不过，抬臂又是一拳，型架上的一根倒木刺直插入肉，顿时见了血。

&esp;&esp;“你们不愧是兄妹。”

&esp;&esp;愤懑的一句话，却引来背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

&esp;&esp;张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语气稍微缓和：“我无非想说，强求无益而已。”

&esp;&esp;说毕，径直出了刑室。

&esp;&esp;营房前的人已经散了，江凌在垂杨下等张铎。

&esp;&esp;“郎主，人已经送走了。”

&esp;&esp;“嗯。”

&esp;&esp;“女郎不信梅医正，恐怕不肯用他……”

&esp;&esp;张铎摆了摆手：“不肯用就算了，看她请哪一处的大夫，人治好了，料理干净。”

&esp;&esp;江凌拱手应是，又道：“郎主回府吗？”

&esp;&esp;“不回。”

&esp;&esp;他说完，回头看了一眼刑室。

&esp;&esp;“去把赵谦叫出来。”

&esp;&esp;“这……奴怎么说……”

&esp;&esp;张铎负手前行，似不着意：“说请他喝酒。”

&esp;&esp;这也算二人之间的默契，战场上过了命的兄弟，言不由衷不重要，自有真意在酒中。

&esp;&esp;张铎平时是一个酒不过三分的人，赵谦却是个酒上无限制，不醉死不罢休的人。

是时两坛花雕酒下腹，已然醉得人事不省，糊里糊涂地换着张平宣的乳名，张铎随手从奴婢手中拿过一张绢帕，塞入他的口中，他也不反抗，咬着帕子，渐渐地不出声了。

&esp;&esp;张铎撑着额头，掐着酒杯独自坐了一会儿。

&esp;&esp;对着一个醉昏头的人独饮，哪怕自己已是酒意三分，思绪却异常清醒。

&esp;&esp;窗外月明星稀，无风无云。

营中正起灶做饭，处处炊烟升腾，直入云霄。

一应风物和眼前这个男子的执念一样，清清楚楚。

&esp;&esp;张铎有了哂意，放下杯盏，望着赵谦笑道：“你也就这点出息。”

&esp;&esp;话音刚落，门外传来江凌的声音。

&esp;&esp;“郎主。”

&esp;&esp;“什么事。”

&esp;&esp;“哦，没什么，奴给您送袍子来。”

&esp;&esp;“进来。”

&esp;&esp;江凌推门入内，见这一番狼藉，轻声道：“赵将军又醉了？”

&esp;&esp;“他最好的就是这一点。”

&esp;&esp;他磋磨着玉杯上的明雕，喉咙里暗暗笑了一声：“醉一场起来，什么都忘了。”

&esp;&esp;说着接过袍子一把甩覆在赵谦的肩上，又道：“找人照顾好他。”

&esp;&esp;一言毕，仰头饮尽杯中残酒，大步跨了出去。

&esp;&esp;平乘车行过铜驼街，转入永和里。

&esp;&esp;张铎下车，穿过连洞门，却听见永和居的庭门外正响杖声，几个奴婢被摁在地上，口里堵了口布，被打得皮开肉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