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赵无忧笑了笑,“生亦何欢,死亦何苦。能来人世走一遭,风光了那么多年,我也不枉此生了。倒是你,你真的确定能取代我的位置吗?这礼部尚书,丞相独子的位置,不是人人都能坐得的。我死了倒也罢了,只怕你也得死。”
&esp;&esp;她颤颤巍巍的起身,勉力扶着树起身,远远的,马蹄声不断而来。她想着,到底是谁的人?无极宫?自己的影卫?还是东厂?或者另外一批想要自己死的人?
&esp;&esp;每次病发的时候,她都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,可也从未像这次一般,近距离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。那雨水夹杂着凄厉的风,冷得让她唇齿打颤。她觉得,就算不需他动手,自己也会死。
&esp;&esp;这副身子骨,早就被药石浸染,早就没有多少年活头了。昔年的江湖术士也曾说过,她此生活不过二十五。没想到,一语成箴,这一次竟然真的要折在这里。
&esp;&esp;她防得住东厂,防得住刘弘毅,却没能防住无极宫的暗算。
&esp;&esp;“我能不能取而代之,就不必赵大人担心了,你还是快点决定吧!”他冷眼望着她。
&esp;&esp;赵无忧轻叹一声,亦步亦趋朝着崖边走去。这条路本来是回京的,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她的黄泉路。赵无忧想着,就这样跳下去,能不能回家呢?
&esp;&esp;回到自己的家,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?
&esp;&esp;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,这张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,突然笑得凉薄,“皮面带得太久,你就不怕有朝一日,再也摘不下来吗?”
&esp;&esp;他望着她,大雨中,神色微恙。
&esp;&esp;她看不懂他脸上的复杂,一如他看不懂她永远的安然自若。
&esp;&esp;蓦地,有不少人快速围拢上来,为首的黑衣蒙面,快速与他行礼,“东厂的人来了。”
&esp;&esp;赵无忧心头一震,已经来不及开口,背上重重挨了一掌。
&esp;&esp;身子被推了出去,在这下雨的夜里,如同折翼的蝴蝶,在万丈深渊里不断的往下坠。饶是你体轻,可到了这儿,强有力的地心引力,将你的身子不断的往深渊撕扯。
&esp;&esp;你不想死,却不得不死。
&esp;&esp;耳畔是呼啸的冷风,那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冥曲,奏响了生命的曲终人散。
&esp;&esp;赵无忧想着,我还有好多事没做,好多人都没有交代。不知道自己这一走,娘亲会怎样伤心,约莫会痛不欲生吧!想起临走前,娘的激烈反对,赵无忧突然有些后悔。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,原是真的。
&esp;&esp;闭上眼睛,生也罢,死也罢,总归是到了末路。
&esp;&esp;轻叹一声,此生休矣!
&esp;&esp;腰间突然一紧,赵无忧骇然瞪大眼眸。
&esp;&esp;风雨中,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容脸,陡然出现在她的眼前。风吹得墨发翻飞,满脸的雨水侵染了所有的色彩,逐渐褪却了他脸上所有的浓墨重彩。
&esp;&esp;“抱紧!”他将她塞在怀里。
&esp;&esp;胸口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,是所有温度的所在。
&esp;&esp;下意识的,赵无忧伸手圈住了他的脖颈,将一张脸悉数埋在他怀里。风也好,雨也好,权当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。
&esp;&esp;身子还在不停的下坠,不得不承认,这失重的感觉真的不好受。
&esp;&esp;意识在逐渐模糊,闭上眼睛之前,她伏在他耳畔无意识的说了一句,“穆百里,我该拿你如何是好?”
&esp;&esp;他突然笑了,身子随着她一道下坠。
&esp;&esp;只可惜,她没能睁开眼,也没能看到他的笑。
&esp;&esp;当一片冰冷浸染身躯之后,赵无忧便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&esp;&esp;梦里,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,想起了那年哭喊的追赶。火车在行进,她怎么喊,哥哥都没有回头。有泪划过眼角,却无人可知,无人可诉。
&esp;&esp;温热的指腹轻柔的抚去她眼角的泪珠,那种温度不像是娘,倒有些像哥哥
&esp;&esp;“哥”她低低的呓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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