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修长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，眼眸微眯，神情极其慵懒，姿态极其闲适，敲的手下仿佛不是代码，而是一排钢琴键。

&esp;&esp;从鹿绿这个角度瞄去，刚好能看见他英俊的侧脸，灯光落在他睫毛上，一丝一缕，构图完美的仿佛在拍画报。

&esp;&esp;真是太好看了。

&esp;&esp;好看的让人生气。

&esp;&esp;鹿绿再次收回目光。

&esp;&esp;她眼不见心不烦，干脆连煎饼也不啃了，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平板，开始修改之前没有画完的人设图。

&esp;&esp;这人设图还是鹿赤上周末跟她借钱的时候顺带发给她的。

&esp;&esp;好像是他正在做的项目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形象，整个团队反反复复修改了有小半年了，他们老大还是不满意，不断地打回来让他们重改。

&esp;&esp;恰好这时，鹿赤突然想到他妹儿当年也是绘画班的尖子生，又有技术又有想法，说不准就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新的思路。

&esp;&esp;所以借完钱后，厚着脸皮直接给鹿绿发了一个文件包。

&esp;&esp;文件包内容很大，一点开百来张画稿，鹿绿随意扫了眼略缩图，本来打字打到一半的“你给老子撤回”

鬼使神差地就变成了“行吧，我试试看”

。

&esp;&esp;她竟然对鹿赤那个野鸡工作室有点儿改观。

&esp;&esp;尤其是在一张画稿一张画稿点开来放大仔细看了之后。

&esp;&esp;鹿赤托她帮忙设计的是一只美人鱼形象，就像无数传说里那样，千娇百媚，蛊惑人心，勾引的路过的船客全部触礁而死。

&esp;&esp;但是小美人鱼天真懵懂，自由烂漫，坏而不自知，恶而误以为是善，直到有一天，因为触怒了开船路过的主人公而被强行改正世界观。

&esp;&esp;鹿绿看了他们之前设计的每一张图，从最开始的美式红绿迪士尼画风，到最后有点3d向的光影好莱坞风，视觉效果一点一点变得高级。

&esp;&esp;画稿上的大部分细节都处理的很好，看的出来绝对是精心设计过的，没有一张是垃圾货。

&esp;&esp;但与此同时，鹿绿也明白，为什么他们老大会一遍遍驳回设计稿，到现在也没能画出一幅满意的成品。

&esp;&esp;——因为所有的图，都精致的太普通了。

&esp;&esp;根据鹿赤的说辞，这只美人鱼，算是他们整个项目里最重要最出彩的一个人物形象之一，他们老大十分看重。

&esp;&esp;可是这百来张美人鱼，不管是线稿还是上了色的成品图，不管是迪士尼画风还是3d高级手绘，一眼望过去都没有亮点，只会让人觉得：哦，就是一只挺漂亮的美人鱼。

&esp;&esp;惊艳也只是惊艳画工，人物形象上，压根儿找不出什么能让人记忆深刻的特征。

&esp;&esp;“你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行吗？因为你们就不用心。”

鹿绿握着手机，一边啃薯片儿一边给她哥打电话批判，“所以它千篇一律，没有灵魂，你们压根儿不爱你们要设计的美人鱼，你们只是在工作而已，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人设里投入真正的想象。”

&esp;&esp;鹿赤叼着烟，英俊的脸揪成一团：“你说爱谁？那只蛇蝎心肠的美人鱼？”

&esp;&esp;“她怎么蛇蝎心肠了？”

&esp;&esp;“嗤，她怎么不蛇蝎心肠了。

你看见编剧写的那形容没有，‘水手们的血染红了半片海面’，啧啧啧，整一个杀人狂魔啊。”

&esp;&esp;鹿绿啃薯片的动作缓了下来，沉默片刻：“她只是不知道她做的是坏事而已，你看她后来知道了，她就改好了不是吗。”

&esp;&esp;“小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，你看小时候你把你妈的高跟鞋敲断了，婶婶揍你的时候考虑过不知者无罪吗？”

&esp;&esp;这个例子举得非常生动形象，鹿绿一下就听明白了。

&esp;&esp;她点点头，尽管电话那头的鹿赤看不见，语调瞬间变得极其厌世：“我晓得了。

我可以画。

但是画好了有没有工资？”

&esp;&esp;“你等等我问问老大。”